本文实在算不上什么创新,但这是我写得最真、最用心的作文,因为是写的奶奶……
——题记
像许多乡下老妇一样,奶奶没念过书,早早地嫁人生子。不过奶奶经常说自己这辈子没当过妈,即使现在是四世同堂。因为按当时的习俗,我的父辈都管她叫幺婶。
奶奶虽是七十多岁的人,却仍时不时去地里干活,松松土,拔拔草,浇浇水什么的。她说自己闲了会憋得发慌,要干点什么才行,不然就成“废人”了。有时我也会搬张小凳子坐到奶奶身边,帮她拔草。奶奶会细心地教我怎样才能把杂草连根拔起,这样杂草才不容易很快又长起来……这时太阳总是那么柔和,暖暖地照在她凹凸不平的黑脸上,照在她白花花的头发上。风会把她及肩的短发吹散开来,偶尔有几根会在风中来回摇摆。
每当看见我手上沾满泥土时,奶奶会心疼地搂着我,跟以前的先生一样耐心地说:“丫头啊,你要好好读书,以后找个好工作,不然就只有回来种地。你看,奶奶就是没文化,人家有文化的都到城里去住高档的房子,可我们还在这里拼死地累。哎……”然后奶奶就是一阵沉默。
我当然不敢告诉奶奶,其实我就只想做个农民,安心种菜,吃自己真正的“绿色食品”,听群鸟唱歌,过恬淡的生活。
听得最多的就是奶奶发现自己做错什么事以后,逢人就说:“哎呀,老了老了,不中用了。”可即使这样,在我上学的日子里,奶奶还是会很早起床给我做早饭,虽然只是些酸菜、干萝卜丝、麻辣大头菜、干巴巴的包谷饭什么的,但决不会让我空着肚子去学校。
一天大早,天还没亮,起来上厕所,我见到厨房里有亮光,就猫着腰向厨房走去。灶里的干木柴烧得正旺,不时发出“啪啪”的响声。奶奶背对着我,低着头在案上做什么。我轻轻叫了声奶奶,她慌忙转身过来:“丫头啊,你把我吓死了……起这么早干什么?回去睡去!”
我凑上去看她在干什么。只见她左手稳着一支用光了的牙膏皮,右手小心拿着一平底杯子,杯子在牙膏皮上从右往左慢慢碾压,然后杯子前缘就有一小点突起,想必那就是平时的“漏网之膏”了。杯子碾过之后,牙膏皮就彻底展平了,俨然一块薄饼。奶奶把“挤”出的牙膏抹在牙刷上,舀一碗水到外面刷牙去了。我望着案上那块扁扁的牙膏皮和插在杯子里的那支几天前才买的圆鼓鼓的牙膏发呆。
奶奶进来了,又顺手往灶里加了一把柴,然后笑着对我说:“丫头啊,你看那牙膏皮里实在挤不出的牙膏,想点法子也可以再用两三次。虽然你们觉得没多大用处,就给扔了,不过丢了多可惜啊……”说着又把刚才处理过的牙膏皮扔进了她的“百宝箱”——里面全部是些压得平平的牙膏皮和一些废纸。奶奶又坐在灶前望着那团火焰出神,火光映在她的脸上,灼得红红的,而锅里的水正在活泼地咕嘟咕嘟地响……
回床上再睡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把奶奶比喻成什么好呢?说是光明的太阳,很虚伪;说是给我方向的指南针,太做作……也许就像她舍不得丢掉的牙膏皮——普通到平淡无奇,看上去没什么用。奶奶因为人老了,就像牙膏用完了,终究要被扔掉,可奶奶给我的何止是那支牙膏皮所能表达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