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旅程是欢乐和愉快的。祖母衷心地感谢我们的上帝:贝儿没有先于她死去!车厢里有两个可爱的旅伴和她同行:药剂师和他的女儿。他们谈论着贝儿,可爱的贝儿,好像他们是一家人似的。药剂师说,他将会成为一个伟大的演员。他的声音现在也恢复了;这样的一个歌喉是一件无价之宝。
祖母听到这样的话,该是感到多么快乐啊!这些话是她的生命,她绝对相信它们。在不知不觉中,他们一行到达了首都的车站。妈妈在那里迎接她。
“为了这火车,我们要赞美上帝!”祖母说,“为了我能够安安稳稳地坐上它,我们也要赞美上帝!我们也要感谢这两位可爱的人!”于是她就握了药剂师和他的女儿的手。“铁路真是一件美好的发明——当然是在你坐到站了以后。这时你算是在上帝的手里了!”
接着她就谈着她的甜蜜的孩子。他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他是和一个富裕的家庭住在一起。这家雇有两个女佣人和一个男佣人。贝儿像这家的一个儿子,并且和望族的其他两个孩子受到同等的待遇——其中有一位是教长的少爷。祖母原先住在驿站的旅馆里;那里的费用真是贵得可怕。后来加布里尔太太请她到她家里去住。她去住了五天,这一家人真是安琪儿——太太尤其是如此。她请她吃混合酒,酒的味道非常好,但是很厉害。
托上帝之福,一个月以后贝儿就可以完全恢复健康,回到京城里来。
“他一定变得很娇,很秀气了!”妈妈说。“他住在这个顶楼上一定会感到不舒服!我很高兴,那位歌唱教师请他去住。不过——”于是妈妈就哭起来,“真是伤心,一个人穷到这种地步,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在自己家里住下来!”
“切记不要对贝儿讲这样的话!”祖母说,“你不能像我那样了解他!”
“不管他变得多么文雅,他必须有东西吃,有东西喝。只要我的这双手还能够工作,我决不能让他挨饿。霍夫太太说过,他每星期可以在她家吃两次午饭,因为她现在的境况很好。她过过快乐的日子,也尝过困难的滋味。她亲口告诉过我,有一天晚上,她坐在一个包厢里,这位老芭蕾舞女演员在这里有一个固定的座位,这时候,她感到非常不舒服。因为她整天只喝过一点水,吃过一个香菜子小面包。她饿得要病了,要昏倒下来了。‘快拿水来!快拿水来!’大家都喊。‘请给我一点奶油软糕吧!’她要求着,‘请给我一点奶油软糕吧!’她所需要的是一点富有营养的食物,而不是水。现在她不仅有食物储藏室,而且还有摆满了菜的餐桌!”
贝儿仍然住在三百六十里以外的一个地方,但是他已经在幸福地想:他很快就会回到首都来,会看到剧院,会遇见那些亲爱的老朋友——他现在懂得怎样珍惜他们的友情。这种幸福感在他的身体里歌唱着,回荡着;也在他的身体外面歌唱着,回荡着。年轻的幸福时代,充满了希望的时代,处处都是阳光。他的健康在一天一天地恢复,他的心情和神采也在恢复。但是,当他别离的日期迫近的时候,加布里尔太太却感慨起来了。
“你是在走向伟大。你有诱惑力,因为你长得漂亮——这是你在我们家里形成的。你像我一样,非常自然——这更加强了你的诱惑力。你不能太敏感,也不能故意做作。切记不要像达格玛尔皇后①那样敏感,她喜欢在礼拜天用缎带来束住她的绸袖子,而她因此就感到良心不安。不应该只为这点事就大惊小怪呀!我从来不像路克勒细亚②那样难过!她为什么要刺死自己呢?她是天真无邪的,这点她自己知道,全城的人也知道。对于这件不幸的事情,你虽然年轻,你也完全懂得!她尖声大叫,接着就把匕首取出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我决不会做这种事情,你也决不会的,我们一向都是很自然的。人们应该在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如此。将来你从事艺术工作的时候,你也会继续是这样。当我在报上读到关于你的消息的时候,我将会多么高兴啊!也许你将来会到我们的这个小城市里来,作为罗蜜欧而登台吧。不过我将不会再是奶妈了,我只能坐在正厅的前排来观赏你!”
在别离的这一个星期里,太太忙着洗衣服和烫衣服,为的是好叫贝儿能够穿一身干净的衣服回家,像他来的时候一样。她在他的那颗琥珀心上穿了一根又新又结实的线,这是她希望得到的一件唯一作为“纪念”的东西,但是她没有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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