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林特才是船长,我是舵手。”西尔弗说,“在一次遭到炮火轰击的时候,我丢了一条腿,老皮尤丢了一双眼睛。当年福林特也有一条大船,叫做‘海象号’,我亲眼看到过它被鲜血染红,也看到过它差一点被黄金压沉。”
“啊!”另一个声音——那是船上最年轻的一名水手——十分佩服地叹道,“福林特真了不起!”
西尔弗接着说:“我最初跟着英格兰船长干,后来又跟着福林特。至于现在嘛,我可以说是在单干。我还存下了一大笔钱。告诉你吧,福林特的手下大多数都在这条船上,他们当中有些人以前甚至靠要饭过日子。那个瞎子皮尤,他讨过饭,偷过东西,杀过人,可还是挨饿。他现在已经死啦!”
“这么说来,干这一行也没什么好处嘛。”那位年
轻的水手说。
“对蠢货当然没什么好处啦,”西尔弗的声音大了起来,“不过,对你就不一样了!我一眼就看出来,你是个聪明人,所以我才肯和你说这些的。”
厨子仍在继续说着,一点也没有发觉有人在偷听。
“靠运气吃饭的绅士们基本上都这样。他们每次出海回来,都能赚到一大笔钱,可他们只知道大吃大喝,钱很快就用光了。可我就不一样了,我把钱全都存了起来,每一天都能过得很好。告诉你,我已经五十岁了,等这次航行结束后,我要开始做个真正的绅士。可你知道吗,我最初也不过是个小水手!”
“不过,”年轻人又说,“这次事情成功之后,你肯定不敢在布里斯托尔露面了,那你存在那里的钱怎么办?”
“嘿,你以为我的钱还在那里吗?”厨子讥讽地说,“这条船起锚之前,钱的确是在那里,但这会儿,我老婆早就把所有的钱都带走了,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望远镜’酒店也卖了。”
厨子接着说:“相信我,迪克。这世界上还没有人可以算计我西尔弗。想当年,他们那么多人都怕福林特怕得要死,可福林特还怕我呢!不是我吹牛,只要有我西尔弗在船上一天,你只管放心大胆地去干。”
“西尔弗,”那年轻人说,“我决定了,我要和你们一起干。”
“小伙子,你有种,够聪明。”西尔弗一面说一面热情地握着对方的手,把苹果桶都震得晃动了起来。
到这时,我已经开始听懂他们的一些黑话了。原来,他们所说的“靠运气吃饭的绅士”,就是海盗。而刚才他们的那些对话,实际上已经是把一个诚实的水手拉下了水。
接着,我听到西尔弗吹了声口哨,又有一个人过来和他们坐到了一起。
“迪克是我们的人了。”西尔弗说。
“我早就知道迪克会站在我们这边的,”说话的是舵手汉兹,“可是,西尔弗,我们到底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动手啊?我已经受够了那个船长!我要住到他们的房舱里去!我要他们的美酒和所有其他东西。”
“汉兹,”西尔弗说,“你这脑袋真不开窍。你给我好好听着,在我下命令之前,谁也不准轻举妄动。你要相信我的话,孩子。”
“我又没有说不听你的指挥,”舵手嘀咕道,“我只是问到底什么时候下手。”
“什么时候!老天爷!”西尔弗叫道,“那我就告诉你,我们现在需要斯摩莱特船长这样一流的航海家为我们驾船;我们还得把那张地图搞到手。等乡绅和大夫他们替我们找到宝藏,再替我们装到船上,到那时候动手也不迟!”
“嘿,我们不都是海员吗?难道我们不懂驾船吗?”迪克这小子说。
“我们只不过是一群普通水手,”西尔弗打断了他的话,“只会顺着航线驾船,我们需要船长来确定航线。但我了解你们这些家伙,你们是等不了那么久的。和你们这帮人一起出海, 真他妈的倒霉!”
“得了吧,西尔弗,”汉兹嚷了起来,“谁招你惹你啦?”
“我这辈子什么没见过?我吃过的盐比你们吃的米还多!”西尔弗叫道,“就知道快,快,快!事情都坏在这快字上。要是你们这帮家伙能聪明那么一点点,早就有好日子过啦!可你们呢,只盼着喝足了朗姆酒上绞刑架!”
“可是,”迪克说,“等他们落到我们的手上后,我们该怎么处置他们呢?”
“对啦!”厨子赞赏地说道,“这才像干大事的样子。那么你打算怎么办?把他们放逐到某个荒岛上去?还是像福林特和比尔·本斯那样,把他们像猪一样给宰了?”
“比尔向来心狠手辣。”汉兹说,“他总是说:‘死人不咬活人。’”
“你说得没错,”西尔弗说,“心狠手辣!对!你们听着,我们这次可不是闹着玩的,等时机一成熟,就把他们统统干掉!”
“西尔弗,”舵手叫道,“你真是条好汉!”
“汉兹,你就等着瞧吧。”西尔弗说,“我要亲手把乡绅的牛脖子给拧下来。迪克!”他突然将话头一转,“好孩子,你在桶里给我拿个苹果,我要润润嗓子。”
我吓得全身都软了。我听到迪克慢慢站起身来,但这时,好像有谁拉住了他,接着是汉兹的声音说道:
“得了吧!西尔弗,别吃这种鬼东西。我们还是喝杯朗姆酒吧。”
“迪克,”西尔弗说:“我信得过你。听着,我那儿的小桶里有些朗姆酒,这是钥匙,你去给我舀杯酒来。”
迪克走后,汉兹便凑在厨子的耳边,说起了悄悄话。我只听到了一句话:“还有些人不肯加入。”这么说来,船上还是有忠实可靠的人。
就在这时,一道银光照进苹果桶,落到了我的身上。我抬头一看,原来是月亮出来了。几乎就在这同时,我听见有人喊道:“到陆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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