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们忙得不可开交,又是整理船上的东西,又是接待乡绅的朋友,比如布兰德利,他们都是来跟乡绅告别的。天快亮的时候,我已累得半死,突然,一声哨响,水手们乱哄哄地跑动起来,奔向各自的岗位。准备起锚了!我一下子又来了精神。
“喂,西尔弗,给我们唱个歌吧!”
有人喊道。“就唱那首老歌。”另一个人又喊道。
“好的,好的,伙计们。”厨子说。他立刻扯起嗓子,唱起了我非常熟悉的那支歌:
“十五个人站在死人的箱子上—— ”
全体水手接着齐声唱道:
“哟嗬嗬,一瓶朗姆酒!”
唱到第三个“嗬”时,大家同时使劲,用力拉。
不一会儿,船锚露出了水面;又过了一会儿,船锚被吊上了船头,还在滴着水;再过了一会儿,船帆鼓满了风,陆地和两旁的船只飞快地向后退去。潘尼奥拉号出发了,目标是——金银岛。
一路上,风平浪静,船的性能优良,船员们也都是些好水手,船长更是极为称职。不过,在到达金银岛之前,发生了两三件事。
首先是埃罗先生。他根本管不住他的手下,水手们在他面前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他自己呢,总是喝得醉醺醺的,不是躺在床上睡觉,就是到处发酒疯,其他什么事也不做。
只是有一点我们怎么也不明白,他的酒是从哪儿弄来的,而他自己又不肯说。
终于,在一个风急浪高的夜晚,他突然失踪了,从此再没有人见过他,也没有人对此感到惊讶或是惋惜。
“准是掉进海里去了!”船长说,“这样也好,省得我们还得把他锁起来。”
埃罗失踪以后,水手长安德森接替了他的大副职务。汉兹是船上的舵手,经验很丰富,人也挺能干,他还是西尔弗的心腹。既然提到了西尔弗,我就来说说这位船上的厨子。
上了船后,他用绳子将拐杖套在脖子上,以便尽可能地腾出两只手来做事。每次做饭的时候,他就用拐杖脚顶着舱壁,自己靠在上面,无论船怎么摇晃,他都能站得稳稳的,就像在陆地上一样。那样子真让人看了叫绝。他在甲板上走路时,时而拄着拐杖,时而将拐杖挂在脖子上拖着走,动作比两条腿走路的人还快。
“西尔弗很了不起的,”舵手汉兹对我说,“他年轻时受过很好的教育,而且他很勇敢,我曾见他赤手空拳,一个人打倒了四个人。”
船上所有的船员都尊敬他,甚至听他指挥。他对每个人都很好,对我也很关心。每次看到我去厨房,他都非常高兴,还带我去看他养的鹦鹉。
“你看,吉姆”他对我说,“这就是福林特船长——我用那个大名鼎鼎的海盗的名字来称呼我的鹦鹉。是不是,船长?”
鹦鹉听后立刻急促地叫道:“八个里亚尔!八个里亚尔!八个里亚尔!”
“这东西鬼得很哪!”他说,“它已经有两百岁了。它和大海盗英格兰船长一起出过海,它到过非洲的马达加斯加、印度的马拉巴尔、南美的苏里南、北美的普罗维登斯和苏格兰的波托贝洛。它还见过海盗们打捞沉船里的财宝,也就在那时,它学会了叫‘八个里亚尔’,因为他们当时打捞上来三十五万个价值八个里亚尔的银元。”
厨子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块糖喂它,然后那只鹦鹉就啄着笼栏,口里不停地骂着一些下流的话。
“你瞧,孩子,”厨子说,“我这只可怜的鸟儿都是跟我学坏了。”
另外,乡绅和船长的关系仍然相当紧张。乡绅毫不掩饰自己对船长的鄙视,而船长也从不主动和乡绅说话,即使问他什么事,他回答起来也是尖刻、简短而生硬,而且决不愿多说一个字。
每次一提到船,船长总是说:“我已经喜欢上这条船了!”但他又总不忘添上一句,“我还是那句老话,我们的航程还早着呢,反正我不喜欢这次航行。”
乡绅听到这里,便转身走开,扬起下巴在甲板上来回踱步。
他说:“如果再听那家伙啰唆下去,我就要发作了。”
乡绅时常会给船员们发放一些兑水的烈酒,还有葡萄干布丁。此外,甲板上还摆着一个敞开的桶,桶里面装满了苹果,谁想吃就自己拿。
“从没听说这样做会有什么好处,”船长对大夫说,“水手们一旦被惯坏了,就会惹是生非。”
不过,苹果桶确实给我们带来了好处。
事情是这样的:
我们的船航行得很快也很顺利,距离金银岛大概只剩一天的路程了。这一天,船上每一个人的精神都很好。
太阳刚落山,我干完了自己的活,忽然想吃一个苹果。于是,我跑到了甲板上。
值班的水手都跑到船头去了,他们在看金银岛到了没有。没有人注意我。
我整个身体钻进桶里,才发现里面只剩下一个苹果了。我坐在桶里吃起了苹果,不知不觉地,居然迷迷糊糊坐在桶里睡着了。突然,“砰”的一声,苹果桶猛地晃了一下,好像有人靠在了桶壁上。我刚想从桶里跳出来,这人却开始说话了。我听出那是西尔弗的声音。而且,在听了几句后,我便再也不敢露面了。我躲在桶里继续偷听,又好奇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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