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了,结婚了,有娃了。朋友们一起聚餐时,我们闲聊的话题不管是上至天文,还是下至地理,总会曲径通幽地回到关于孩子的教育问题。
这次吃饭时,朋友A跟我们讲述了他自己的教育经历。
他说,他小时候非常内向非常胆小,连跟陌生人说话都结结巴巴,缺乏勇气。别的小朋友笑得天真无邪,玩得无拘无束,他呢,不善言语,干脆安静地蹲在树底下,观察蚂蚁搬家,一观察就是一上午。
他说,似乎把自己放在一个内心封闭的环境里,他才能集中注意力,并找到安全感。
有次,邻居跟他妈妈说:“你得多关注一下你家孩子,他怎么一直蹲那儿不动呢?”
言外之意就是:你的孩子是不是不正常?!
妈妈不卑不亢地笑道:“没事儿,他不需要跟其他人交流,因为他的内心世界很丰富。”
在农村生活,是是非非很多。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跟其他孩子格格不入,父母们都禁止自己的孩子跟他一起玩耍。
可他的妈妈并没有训斥他,更没有放弃他。妈妈不但鼓励他多讲话多交流,还经常骑车三十多里路,带他去县城的书店看书。
读小学时,妈妈被老师叫来学校谈话。
老师是刚分过来的实习老师,很年轻,他生气地对妈妈说:“上课期间,他就拿着铅笔在墙面上凿洞,我在讲台上喊了他5次,他都对我置之不理,太过分了!”
他站在办公室里耷拉着脑袋,不敢看妈妈一眼。
出乎意料的是,妈妈没有训他,而是好声好气地对老师说:“老师,给您造成麻烦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孩子,他不是故意不听话,他只是喜欢呆在自己的世界里思考问题。”
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他很想哭,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的妈妈最懂他最支持他。
老师听完妈妈的话,想了想,问他:“你为什么在墙面上凿洞呢?”
他支支吾吾地解释道:“老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在思考一道数学题,然后拿着铅笔不知不觉在墙上画了起来……”
他把数学书拿给老师看,老师很惊讶,因为书本后面那些没有学过的章节的课后练习题,都被他写上了正确答案。
那次,年轻的老师夸奖了他,后来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得意门生。
后来的每次升学,他的妈妈都会来学校提前拜访他任课老师,仔细地向各位老师说明他的性格特点。
因为妈妈提前告知,老师和同学们对他的内向和不善言辞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误会,甚至会主动帮他克服这一缺点,又因为他学习成绩优异,日益变得努力与自信。
就这样,他顺利地读完了博士。现在他是一名大学老师。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把眼前这个性格明朗的他,跟之前那个木讷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最后,他问我们:“到底什么才是最好的教育?”
“如果你面前有一个小孩,他自卑内向毫不出色,脆弱得像一片饼干,似乎稍微用力一掰,就会变得粉碎。你们觉着,这样的小孩长大后会成为什么样子?”
全桌人都静下来陷入思考中。
台湾漫画家朱德庸患有亚斯伯格综合征。小时候因为不被大人所理解,他度过了一个痛苦的童年。
我小时候一直很不快乐,非常非常不快乐。小时候我觉得世界不是我的,但我又跑不掉。不管是我有没有能力跑、懂不懂得跑,我都会卡在里面。
我去舅妈家,拿一个玻璃杯倒水喝,正要喝,舅妈过来,把杯子拿走:“这杯子很薄,很贵!”另换一个很粗、很厚的杯子给我。那种感觉是,世界上没有一个地方、一个人欢迎我。大人对我没有一丁点信心。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老是记不住饭店的名字,为什么自己如此害怕与人交往。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跟世界的交流是单向的,就像一只海豚,放出一个讯号,又被弹回来,没有回应。
我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被投放到这个世界来,一个人跌跌撞撞,有时自己撞,有时让人推着转来转去,有时人家背后拍你一下头,你转过来,他又在你前面拍你一下头。
童年的阴影伴随着他长大,即使他成为了著名漫画家,他也从来没有摆脱这些令人折磨的烦恼,时常陷入沮丧的自我怀疑。
直到53岁那年,医师给下出定论,告诉他有亚斯伯格综合征的那一刻,他原谅了自己。
朱德庸说,如果可以,真想抱抱小时候的自己。
他说,我的妈妈常常让我活在内疚中。如果,妈妈不以世俗的标准去评判他,或许,他会快乐一些,明朗一些。
如果在他童年时,妈妈可以给他的内心一个温暖的拥抱并好好去呵护,或许,他不会有这么多的遗憾,更不会经历这么多的痛苦。
阿米尔·汗主演过一部电影,叫 《地球上的星星》。
电影中有个叫伊夏的八岁小男孩 ,他是成年人眼中的问题儿童。在名次和分数为主流的学校生活中,他显得格格不入——他的世界充满了别人不以为然的神奇色彩和事物:断线的风筝,吐泡泡的小鱼儿,蔚蓝的天空与大海……
伊夏像是挂在猕猴桃树上的一颗鸡蛋,无形中感觉自己被排斥,内心很不快乐。
直到美术老师尼克(阿米尔·汗饰)的到来。
尼克老师乐观,幽默,他像一个神奇的魔术师,变出很多想象的翅膀,带领学生们像风一样去多彩的世界探索。尼克老师也很负责,他发觉到了尼克的郁郁寡欢并尝试着帮他去改变。
经过努力,他发现伊夏有学习障碍,对待阅读与拼写极为困难。更重要的是,他发现了伊夏极高的绘画天赋。在他的精心培养下,伊夏的绘画作品在比赛中脱颖而出,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对伊夏而言,这不是一次普通的成功。通过这次比赛,伊夏不但获得了鼓舞和信心,而且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中捡回了失去的快乐和希望,而这一切,都深深影响着他的未来。
内向不活泼有什么关系?
看了又忘又有什么关系?
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又能怎样?
为什么我们人人手拿一把尺子,以社会的标准来严格要求他们?
让孩子适应大环境下的同一种气候,变得千篇一律相差无几,这样,只会强迫他们失去了棱角,失去了自我。
有的孩子像路边的含羞草,他们内敛沉稳,给世界带来了谦逊与矜持;
有的孩子像阳光下的葵花,他们积极向上,给世界带来了欢乐与希望;
有的孩子像风雨中的小苗,他们痛苦无助,渴望我们的理解与关怀。
每个孩子都来自不同的星球,他们都是独一无二的星星。
因为我们,他们才愿意从星球降落人间,跟随我们走过一段有阳光有风雨的路程。
所以,我们要干净透明地去包容他们,爱护他们,并时刻谨记:教育从来就没有标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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