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代”领路人吴天明去世 曾用小金库助张艺谋

　　吴天明常说，自己是沾了张艺谋、陈凯歌这些后辈的光，“当时我只是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支持了这些年轻人一把，仅此而已，他们后面取得的成就与我无关”。但事实上，如果没有吴天明，中国“第五代”导演的命运可能将被集体改写：陈凯歌的《黄土地》、张艺谋的《红高粱》也许因为资金紧缺而暂停，顾长卫、黄建新们则得在摄影和场记的位子上苦熬数年。吴天明让这些年轻人在充满创造力和激情的年月里，将青春奉献给电影事业，其魄力与胆识，无人能比。

助张艺谋 走程序太慢，“小金库”拿去种高粱

　　昨日下午，记者在国家大剧院见到了正在筹备京剧《天下归心》二轮演出的导演张艺谋。张艺谋曾在吴天明执导的电影《老井》中出演男主角“孙旺泉”，并凭借此片荣膺东京国际电影节影帝。谈及恩师吴天明的突然去世，张艺谋表示“非常沉痛”。他透露，不久前还曾与吴天明商谈一个电影项目，并一起吃了顿饭。“这么多年我一直习惯叫他‘头儿’，直到现在见了他还是这么叫。他身体非常好，不知疲惫，精力旺盛，上次见面，他还是和以前一样”。

　　1985年年底，吴天明导演电影《老井》，借调了广西电影制片厂的青年摄影师张艺谋来掌镜。选角之初，吴天明希望男主角“孙旺泉”照着张艺谋的样子找，“外形要像太行山的石头，硬朗、结实、有棱有角，气质要深沉，质朴中有股阳劲”，然而搜寻始终不能令导演满意。最后，吴天明决定干脆就由张艺谋出演男主角。张艺谋也不负众望，凭借《老井》在东京国际电影节和“金鸡”、“百花”电影节上连获三个影帝。吴天明对张艺谋朴实而充满能量的表演十分满意。他曾在采访中透露，张艺谋演《老井》的片酬是500元，在当时已是“高额片酬”。

吴天明（中）

　　吴天明在担任西安电影制片厂厂长期间，曾在工作与生活上给予张艺谋许多帮助。采访中张艺谋回忆起当年他筹拍电影《红高粱》时，影片尚未立项，但种高粱的时节已到。吴天明当机立断，从厂里的“小金库”拨了3万元给张艺谋，3万元在当时是一笔很大的数目。正是有了这笔钱，《红高粱》才能顺利开机，年轻的导演张艺谋也凭借此片一鸣惊人。

　　在生活上，吴天明也为张艺谋解决了妻子工作调动、分配住房等诸多问题。

　陈凯歌

　　他亲自举纸牌推销《孩子王》

　　吴天明与陈凯歌第一次见面时，正在拍电影《人生》的外景。当时，陈凯歌、张艺谋、何群三人落魄不堪地找到他，说他们在给电影《黄土地》(该片为广西电影制片厂摄制)采外景，饿得不行，也没钱了。吴天明当即给他们弄来吃的，还从剧组借了两三千块钱和一辆吉普车给这几个年轻人。

　　也许是出于同样的“黄土地情结”，吴天明对“第五代”导演们一直提携有加。1985年，中影公司举办第一届中国电影展。当时，中影和西影有些问题，陈凯歌执导的《孩子王》也受了牵连，未被列入参展影片目录。西影决定为该片召开观摩会，在张贴通知时受到中影工作人员的阻拦。吴天明让人把片子的放映时间、地点用英文写在纸牌上，并亲自举着纸牌到外国片商的餐桌前，一一推销。最终，《孩子王》的发行权被14个国家购买，成为那次影展上的“销售冠军”。

作品：《黄土地》《孩子王》

　　顾长卫

　　“头儿”的重用少熬20年

　　1982年，顾长卫从北京电影学院摄影系毕业，被分配到西安电影制片厂做摄影助理。次年，44岁的吴天明开始担任西影厂的厂长。正常情况下，从摄影助理升任至摄影师，大概需要熬上二十年。新上任的吴天明着手改革，张艺谋、顾长卫这样有才能的年轻人很快得到重用。1984年起，毕业不过两年的顾长卫就开始与滕文骥、陈凯歌、张艺谋等导演合作，为《海滩》《孩子王》《红高粱》《霸王别姬》等电影担纲摄影。

　　和张艺谋一样，顾长卫也喜欢管吴天明叫“头儿”。昨日得知吴天明去世的消息后，顾长卫十分吃惊，在他记忆中，吴天明“身体挺结实的”。他也转发了微博缅怀这位前辈，“愿我们头儿愿我们吴导演天国安好辛劳不再”。在接受其他媒体采访时，顾长卫表示，“我八十年代毕业了就去西影厂工作。当时的《红高粱》等影片都是那时候出来的。他的魅力非常突出，在当时有着非常重要的影响”。

作品：《红高粱》《孩子王》

　　黄建新

　　没有他就没有我第一部电影

　　1979年，黄建新从西北大学毕业进入西影厂，曾给吴天明做过场记、副导演。1983年，黄建新被西影厂送到北京电影学院进修一年，第二年回到厂里即被吴天明重用。“回来以后，吴头儿直接让我独立拍片，这才有了《黑炮事件》一炮打响”。黄建新说，正常情况下，一个年轻人必须从场记、副导演做起，熬个十年、八年才能当上导演。“没有他就没有我第一部电影”，黄建新说。

　　黄建新视吴天明为恩师，称其为“一生中非常重要的人”。昨天上午11点，黄建新接到吴天明导演家人的电话，“一下子人就傻了”。在接受其他媒体采访时黄建新透露，上一次见吴天明还是今年春节前后，前两天仍通过电话，“真的是没有任何先兆，他身体一直很好”。

作品：《黑炮事件》

　　后辈不忘

　　张杨 他就是剧组里的老顽童

　　“你胆子够大的，选我来做主演。”“这跟您当初拍《老井》用张艺谋是一样的。”这是发生在吴天明和张杨两代导演之间的对话。昨日，在得知导演吴天明逝世的消息后，曾因拍摄《飞越老人院》与其合作过的导演张杨第一时间转发微博，并表示沉痛哀悼。

　　下午，正在西藏忙于拍戏的导演张杨接受了本报记者的电话采访，分享了与吴天明导演初识以及合作《飞越老人院》时的点滴。

　　“第一次与吴导演见面应该是在导演协会上，但并未有太多接触。我们真正建立联系是在2012年，《飞越老人院》开拍前选择演员的阶段，是通过许还山老师介绍来担纲影片的主演。两位是西影厂的旧相识，身份与戏中的关系一样，都是哥们。”导演张杨回忆道，影片《飞越老人院》拍摄的过程中，参演的前辈均以老人的角度给予了很多意见，作为主演的吴天明同时又非常愿意尊重导演的判断。

　　他还表示，作为演员，吴导演在片场非常活跃，心态和身体状态都非常好，常常与年轻人打成一片，甚至会一起踢毽子，因而被大家视为剧组里的老顽童。“所以消息一出来的时候我非常震惊。当年上学看《老井》的时候给我的印象非常深刻，那个年代能拍出这样的东西，令我触动很大，非常冷静，手法很好。吴导演的性格特别直，对电影环境各方面的现状都有自己的看法，是圈中非常令人敬佩的一位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