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卖奶粉”这个产业,应该算是世界上最别扭的产业之一。台湾政府因为推行母乳哺育的政策,设下了各式各样的门坎,让奶粉商无法宣传广告,几乎是要达到跟烟、酒、毒品同等级的规范。照这个逻辑来看,卖奶粉的业务员应该要非常的良心不安,必须多做一点善事来弥补亏欠才是。但以台湾六个月以下纯母乳哺育率不过五〇%左右,有一半以上的妈妈其实都是这个产业的“共犯结构”,表示“完全摆脱配方奶粉”这样的高道德标准,在现代社会结构中,根本就是一种不切实际的梦想。
好啦,既然今天要讲这个主题,我就先省略一万字解释“母乳绝对比配方奶好一百倍”的事实,如果有爸爸妈妈还不知道母乳对宝宝一辈子的健康有多么重要,请先看看我以前写的网络文章,以及育儿书籍。身为现代的父母,如果还不知道母乳比配方奶优秀,那么就真的枉费政府花这么多努力制订法规,来阻挡奶粉商铺天盖地的广告了。
没错,在那民智未开,电视只有三台,没有网络的时代,许多人曾经都被洗脑成认为“喝配方奶粉的宝宝比较聪明健康”。但就在政府一声令下后,奶粉商从此不准上媒体广告婴儿配方奶,不准进医疗院所兜售,不准宣称或影射配方奶等于母乳,不准以特价、减价、折扣、分期、提供赠品等方式来促销。终于,我们成功的让所有家长都知道:母乳才是正港的好东西,不管你是否顺利的哺乳。
但是,但是,如果妈妈您已经很努力的喂母奶了,听了一大堆“加油、努力、放轻松、姿势调一下、你做得到”之类的风凉话,却仍然力不从心,濒临情绪崩溃的边缘,这时候已经被贴上“恶魔”标签的配方奶粉,又必须很讽刺的以救世主之姿,来拯救水深火热的妈妈。在这个时候,面对琳琅满目的配方奶粉,家长该怎么挑选呢?
婴儿奶粉不像其他食物,可以偶尔买到发霉的,发发脾气、投诉一下就了事。在以前国际规范尚未健全之前,婴儿配方奶是可以吃死人的!幸好我们生在这个法治健全的时代,所有放在架上的婴儿奶粉(零至一岁),都必须符合联合国粮农组织与世界卫生组织的规范:
基本成分要符合标准:热量要一致,蛋白质、脂肪、碳水化合物比例要一致,维生素、矿物质、微量元素都要一致。
不可以随便额外添加营养素:虽然说牛磺酸、DHA等物质,是可以比照母乳成分适量添加,但奶粉厂商不能想到什么营养就加什么,像是在厨房里做创意料理一样,绝对不行。
避免细菌与毒物的污染:奶粉制成要符合卫生规范,还有一些添加物与毒物,比如说铅的含量,都必须要低于标准值。由以上的叙述,大家应该可以了解,如果政府有好好把关的话,理论上你买到的配方奶成分,不管来源是什么动物/植物的奶,基本上都不会相差太多。
举例来说,以前婴儿如果喝羊奶,是会导致叶酸缺乏而贫血的;但目前市面上的婴儿羊奶粉,必须额外添加叶酸以达到上述法规标准,所以最终成分跟以牛奶为来源的婴儿奶粉,其实没什么差别,至少是安全无虞的。不只羊奶,婴儿豆奶也是相同的逻辑。
在上述符合规范的前提下,奶粉商想要建立产品特色脱颖而出的机会,基本上就很低很低了(被规定必须齐头式的平等,不应该、也不可以有个人特色),哪一家奶粉商敢说“我的配方和别人不一样”,基本上就是等着被同业检举。但也因此,厂商在台面下,就会利用药局老板,或是医护人员,释放出一些似是而非的营销话术。
而话术中常见的说法有:
1.成长奶粉分为第一阶段、第二阶段、第三阶段?错!
这其实是我在这篇文章中最想打破的迷思,因为以医学的角度而言,根本没有所谓“成长奶粉”这回事儿!
大家知道为什么会把婴儿奶粉分成六个月之前,以及六个月之后两阶段吗?只是因为在某些国家,比如说英国,六个月以下的婴儿奶粉是不能广告的,但是六个月以上的可以,就这么简单。
第二阶段六至十二个月大婴儿奶粉的出现,只是为了钻法律漏洞来置入广告,但其实成分的规范标准,跟零至六个月的奶粉根本是一模一样的。
台湾的法律是一岁以前的奶粉都不能广告,所以第二阶段配方奶依然不能大张旗鼓宣传,但是至少能让妈妈们觉得宝宝长大了,有某种升级的快感,也算是一种心理战术。而第三阶段的幼儿成长奶粉,因为开放广告,所以变成兵家必争之地,商品卷标各种特殊功能都出现了,什么好消化、易吸收、防便秘等,可谓一应俱全。事实上,就医学的观点来看,第三阶段的幼儿成长奶粉也是不需要的,正常的吃平常食物,搭配喝鲜奶就可以了。
鲜奶与幼儿成长奶粉有何不同?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报告,幼儿成长奶粉大部分糖分较高,并额外添加了很多矿物质与营养素。糖分较高可能造成的影响是蛀牙与肥胖,另外有些研究也认为多余的矿物质与营养素,可能造成短期的副作用(如:便秘),或更长期的健康危害。世界卫生组织已经明文建议:零岁的婴儿配方奶可以一直喝到一岁,然后就吃食物与喝鲜奶,完全不需要第二阶段或第三阶段奶粉。
2.水解蛋白奶粉营养成分不足?错!
这也是另一个错误的话术。水解蛋白奶粉的热量、营养成分、矿物质等含量,都是要符合上述联合国粮农组织的规范。
也就是说,除非某厂牌违法提高奶粉的热量,否则所有的奶粉理论上营养成分都是一致的。
3.某奶粉可以防溢吐奶、便秘、肠绞痛?错!
溢吐奶、便秘、肠绞痛这三种症状,在我的书中分成三个主题来写,表示这并不可能只是换个奶粉牌子就可以解决。所谓“牛牵到北京还是牛”,如果因为牛奶蛋白不适应造成的症状,理论上换成什么厂牌的奶粉,结果都一样,毕竟它们的蛋白质来源,都还是牛奶。
不过临床上我的确看过有些妈妈,将奶粉从A牌换到B牌,宝宝某种症状就改善了;另一位相同症状的宝宝,奶粉从B牌换到A牌,症状也改善了!这只能说每个人体质不同,我不反对换一、两个品牌试试,但如果都没有成效,还是请小儿科医师帮忙找疾病原因比较妥当。
4.羊奶、豆奶防过敏?错!
不瞒各位,羊奶可以预防过敏这件事,也是大家被广告洗脑的最佳例证,只因为电视广告说《本草纲目》记载:“羊奶补寒冷虚、润心肺。”就这样传颂了数十年,真是营销学的最佳范本。那么,《本草纲目》中也记载着:“小儿夜啼,猪屎烧灰,淋汁浴儿,并以少许服之。”真的,不骗您,快去找点猪屎来烧吧!
羊奶无法预防过敏,豆奶也无法预防过敏,要预防过敏,没有快捷方式,先从父母戒烟开始。说了这么多,只是希望爸爸妈妈在挑选婴儿配方奶粉时,心里能少一点担忧,多一点信心。在文章的最后,我依然不会推荐“某某牌的婴儿奶粉,是儿科医师的最佳选择”,那是“不可能的代志”。
最中肯的建议其实很简单,那就是选择“大品牌”的零岁婴儿奶粉,然后一路使用到一岁,接着就喝鲜奶。有出产零岁婴儿奶粉的品牌其实不多,国际大厂甚至有早产儿配方、水解蛋白配方等,产线愈完整,表示品牌愈大,可以做为选择婴儿奶粉的指标。
如果中途想更换品牌,理论上不需要一匙一匙换,但基于口味突然改变,宝宝会不适应,我也不反对慢慢换过去。有少许研究认为婴儿水解蛋白配方能减少异位性皮肤炎的发生率,但并非所有专家都有相同的共识,家长可以跟小儿科医师讨论。最后还是提醒大家:母乳最好。就算宝宝喝一半母乳,喝一半配方奶,都还是可以得到部分母乳的帮助,千万不要轻言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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